在中国果蔬界，烟台苹果是一个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回避的话题，也是其标志性符号。今年6月，一场'药袋'风波突袭烟台苹果，让其产地烟台陷入恐慌，面临信誉危机。即使随后澄清是'误伤',但负面效应很快在当地显现：苹果没人要了。
烟台多位业内人士向新金融记者坦言，依目前状况看，'药袋'风波虽然没有对已经上市或将要上市的烟台苹果产生太大影响，却无疑给了烟台苹果警示，更是暴露出其销售等众多弊端。
果农之忧
9月3日，栖霞。
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满山的苹果树显得格外滋润。赵京民打着雨伞，向村后的山上走去。他是西城镇十里堡村村民，村后有他家的10余亩苹果树，其所在的村子是一个传统的苹果村。
"我担心（苹果）价格不会高。"他说，现在"嘎啦"（苹果的品种之一）已经成熟上市，出售价格在1.2元/斤左右，陆续上市的还有"红将军",接下来就是"红富士".当天从牟平传来的消息，"红将军"的价格是3.2元/斤，而在当地的价格是3元/斤，这样的价格不得不让赵开始担忧。
栖霞客来美果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客来美）经理孙永卫介绍，相对而言，烟台苹果目前的价格与去年持平，甚至高一些，但不容忽视的是其成本比去年更高。"很多果农比较紧张，有些着急。"他坦言，这几天，他接到蓬莱那边多名果农电话，向他询问苹果的价格，要求其订单收购。对他来说，今年的情景还是第一次遇到。
如今，在栖霞城市、乡村的集市上，蜿蜒的山地公路边、道路旁，停放着各式各样的农用车辆，还有临时搭建的简易小棚，来自全国各地、挂着不同省份牌照的货车来往、停留。赵京民说，许多果农只要价格合适，都急着出售，担心过一段时间，大量苹果会集中上市，价格相对更低。
这是否是烟台苹果"药袋"风波后的一种不安？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今年6月，有媒体爆出，山东烟台红富士苹果被装着违禁药品"退菌特"和"福美胂"的药袋包裹长大。一时间，这场"药袋"风波，让有着400多年历史的烟台苹果面临前所未有的信誉危机。
孙永卫回忆，7月份，他计划去吉林出差，准备给当地朋友带去当地特产，自然选择烟台苹果，此时，烟台苹果仍处在"药袋"风波的漩涡中。电话联系到对方，没想到当地朋友反问"烟台苹果还能吃吗",直接拒绝了他的热情。
当地一政府官员透露，风波一出，当地许多各级政府官员都被要求去果园，摘下已经套好的药袋。"这样一来，当地政府官员怕了，老百姓更怕了。"他感叹，许多果农直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如今"药袋"风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作为当地人，孙永卫一直认为，从目前"嘎啦"的市场行情来看，受该风波直接影响越来越小。
栖霞市果业发展局向新金融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目前，烟台市苹果种植面积已发展260多万亩，总产量达到400多万吨，产地以烟台辖区内的栖霞、招远、海阳、牟平、福山等市（区）为主，其中又以栖霞苹果最为出名。"一人一亩果。"赵京民说，苹果是当地果农的全部，足以代表栖霞这座城市。
9月4日，赵得到的信息是："红将军"的价格2.8元/斤。
倒闭的经销商
果农的担忧并非多余。
但对于孙永卫来说，心情很纠结，因担心影响果农收入，不愿下"受影响"的结论，但又不能不面对当前苹果价格下滑的趋势。
栖霞市天誉果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誉果品）董事长、烟台市苹果协会副会长王洪华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认为，"药袋"风波对烟台苹果销售市场产生影响是必然的。但他进一步解释，与现在新苹果上市的价格无直接关系。
"现在一听到'苹果'两字心里就发抖，亏损了200多万元，怕了。"王洪华没有掩饰他当前的心境。每年的6月份，是销售商出货最多的一个月，在栖霞每天可走8000余吨，上一年囤积的苹果，能在这个月份里基本销售一空。然而"药袋"风波一出，仅在随后的20多天里，栖霞积压了16万多吨苹果，直到现在才陆续释放到市场。他介绍，现在的情况是经销商加上冷藏等成本达4.1元/斤，可3.3元/斤都卖不出去。
在他的一份调研中统计，烟台市经销商亏损1000万以上的13家，亏损800万以上的30家，亏损500万以上的100多家，而亏损300多万的商户已经是数额较少、"相对幸运"的了。在他看来，今年新苹果收购价格会走低。2011年直径80毫米的一、二级"红富士"苹果，价格3.2元/斤，甚至达到了3.4元/斤，而今年的价格估计在2.8元/斤左右，"即使如此，也不会有太多的客户".
"经销商今年将减少50%."王洪华介绍，目前，烟台拥有几千家苹果经销商，其中包括本地与外地。2011年是烟台苹果经销商亏损最严重的一年，当年苹果又大又红，却没有卖上理想的价格。他算了这样一笔账：收购价格3元/斤，加上库存等费用，平均成本价格3.8元/斤左右，而在今年销售的时候仅为2元/斤，甚至1.7元/斤。在"药袋"风波的推波助澜下，许多经销商已经扛不住了。据媒体报道，从2009年秋天开始，烟台苹果收购价格明显上涨，很快吸引了大批人加入，进来"掘金".
"现在（苹果）价格下降也是市场销售价格波动规律使然。"王认为。
据了解，全国果农逐渐形成了自存 "习惯",而且库存比例占当年入库量比例逐年提高。孙永卫给出的一组数据显示：在栖霞，2009年，20%;2010年，30%;2011年，40%.他对此如此描述，经销商与果农之间，形成了"拉锯战",价高，经销商不敢买；价低，果农不想卖。
"苹果无序地一下涌向市场时，出现价格低迷、经销商倒闭，最终受伤害的是果农。"孙永卫担忧，但他并不认为其中有游资炒作，毕竟烟台苹果盘子大，不好操作，更不好掌控。
"风波"的警示
"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9月5日，烟台市苹果协会会长赵培策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坦承，这场风波最初，当地行业协会、农业部门、农业专家都对此做出了详实的解释，实际上是"误伤",不会对已经或即将成熟的烟台苹果销售产生直接负面影响。
对于果农赵京民来说，其本身也经营苹果袋。在他看来，苹果树套"药袋"是当地果农几十年来的传统，在全国其他苹果产区同样如此。"药袋"的作用是杀菌，出现媒体报道的现象仅仅是个别案例，致使外界对整个烟台苹果产生误读，如果不套袋，果农可能要使用更多的农药，以保证其颜色，保证获取一年的收成。
"果农使用药袋，苹果长得会更好看。"孙永卫说，它毕竟是商品，而"药袋"中的药物在10天左右就会失效，对于苹果长达几个月的生长期来说，微不足道。
赵培策介绍，苹果在纸袋内的生长期是100天，而摘下纸袋后，要经过10-15天的光照，苹果才能上色，在苹果生长期间，果农喷洒农药，套袋则有效地将农药隔离。烟台的苹果在经过套袋后，由于受套袋两层纸相隔，药残几乎没有，不会对消费者的健康带来影响。
"药袋风波也给我们带来警示，给烟台苹果一个警示。"烟台农业局局长梁传松告诉新金融记者，这次事件，无疑暴露了烟台苹果目前的处境，对规范生产、提高农产品（5.70,0.25,4.59%）的质量安全有帮助。他认为，这将促进烟台果农进行标准化生产的步伐。
孙永卫认为，近些年来，烟台苹果面临收购价格上升、外销份额减少、外来苹果入侵等问题，本地苹果经销商大量倒闭、退出，面对困境，推动实现烟台苹果交易资本化运营或是一条新路。"果农仍旧是靠经验种植，销售也是传统的地摊式。"他说，果农都是依靠栖霞苹果、烟台苹果的品牌优势，坐等商家上门收购。不仅如此，苹果经销商即收购商也是凭借个人判断能力分析每年的市场，要么大赚，要么亏得一塌糊涂。
"烟台苹果对外出口形势愈发严峻，而现在也开始为内销发愁。"在他看来，烟台苹果真正的敌人不是外来苹果，而是自己的销售体制，如果不变革，后果就是越走越窄，甚至死亡。
烟台苹果突围
事实上，烟台苹果已经开始了变革进程。
8月27日上午，渤海商品交易所进行第一笔烟台苹果电子交易，苹果产地来自栖霞：一级红富士50吨，二级红富士50吨，最终拍出的价格分别为5.5元/斤、3.9元/斤。背后则是山东宇冠果品保鲜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宇冠果品）的首次尝鲜。
"我们（客来美）与它一起合作。"孙永卫说，烟台苹果能走上商品交易所，这本身就是对其质量和品牌的认可。
新金融记者了解到，这是国内苹果第一次运用电子交易方式。按照交易办法，渤海商品交易所开户的交易商均可参与买入交易，竞买报价过程中，买方自主加价，每次最小加价幅度为0.1元/kg,可以在原报价基础上加价，不可以主动撤单或者降价。竞买报价结束后，交易所于当日中午12:00公布竞买结果，竞买成功的买家可选择自提或委托仓库代为发运。 宇冠果品董事长蒋吉利坦言，所谓的苹果上市，就是苹果加工企业（经销商）扮演淘宝的作用，渤海交易所的角色是支付宝，而其拥有4000吨规模的冷库，可以保障一年四季持续供应苹果。
"让苹果'上市'能让苹果加工企业减轻生存压力。"蒋吉利向新金融记者介绍，电子竞拍则可依托物流的优势，减少运输成本，扩大销售范围，同时减少外来竞争压力，增加经销商的利润空间。
关于交易流程，孙永卫介绍，竞拍买家看好商品，竞拍下后付款给渤海交易所，通过其通知宇冠果品发货。对方如果满意，付款成交。
他说，交易中，买方既可以要求立即发现货，也可在付款拍卖苹果后，选择抬高价卖出，最终将为消费者节省30%左右的费用。
而在9月中旬宇冠果品将推出大型期货交易。在蒋眼中，这才是真正的大型期货交易，意味着以栖霞苹果为代表的烟台苹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走上资本市场。
第一创业证券天津黄河道营业部总经理、首席投资顾问陈中平对此分析称，今年烟台苹果遭遇"药袋"风波，实际上，在其成熟、上市季节，许多消费者心存芥蒂。他认为，烟台苹果以此方式将其推向资本市场，是最好的一个证明，而在投资项目的选择上，可以带来新一轮的消费热点。
当然，烟台苹果的目标不止这些。
在孙永卫的目标里，要以开放、透明的姿态，打造烟台苹果的溯源模式。届时，消费者拿到一个苹果，可以追溯到它产自哪里，并详细了解到其质量、生长周期等。"关键是想让烟台苹果成为一个责任品牌。"他介绍，他与他的团队已从2011年开始着手做这一项工作， 但不能否认的是，在最初的过程中，包括成本在内的代价必然很大。
毕竟突破当前的瓶颈并不是一件易事，而蒋吉利也感受到了来自资金的压力。
无论如何，烟台苹果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中，看到了自身的短板，而其突围的路已经在脚下。
